謝顏安坐在床沿,近日已是深秋,扇子是用不上了,但她捨不得把扇子收起來。

願作遠方獸,步步比肩行。願作深山木,枝枝連理生。

新婚那時,秦琛在她繡了木蘭的扇面題上白樂天的〈長相思〉,她有些羞澀,只把扇子收著,不肯拿出來用。後來秦琛去了戰場,她才在晚上悄悄的拿出來,就著月光看那俊逸的行書。當時寫得何等瀟灑,如今便顯得何等無力。家國大事面前,一切私情都過於渺小。

琛郎。謝顏安在內心呢喃著,手指輕輕摩挲扇面刺繡。她記得琛郎把扇子從她手裡抽走,說要為她題詩時的悸動;記得琛郎題上〈長相思〉後,把扇子遞回來的雀躍與難為情;記得琛郎調笑問她為何不用這把扇子的嗔惱。圓形團扇的寓意何等美好,扇子是這樣的圓滿,但他們卻不能團員。

今夜,大概會夢見他吧?琛郎。謝顏安期盼能大夢一場,最好在夢裡仍像新婚時那樣,烹茶煮酒,猜鉤射覆。   她的確夢見了,她確實看到了琛郎。這一局輪到她了,帕子蓋著圍棋,謝顏安覺得自己又要贏了。

「不言如守默,設計似平讎。決勝雖關勇,防危亦合憂。」謝顏安朗聲道。

秦琛絞盡腦汁,想要從記憶裡找出詠圍棋的詩句。

「該起了。」秦琛被隊友搖醒,「守夜。」

秦琛愣了一會,一言不發的起身著衣,披好鎧甲拿著劍走到帳外。守夜雖然要專注心神,秦琛還是忍不住想起夢中的詩句。

「不言如守默,設計似平讎……」這首是高輦的詩,還有什麼詠圍棋的詩呢?想了一會,秦琛倒是想到了唐僧人子蘭的〈觀棋〉。

「點頭初得計,格手待無疑。寂默親遺景,凝神入過思。」喃喃念了出來。秦琛有些懊悔,剛才為什麼想不到呢,又輸給了顏安。

剛起念頭又笑了,一場夢罷了,輸了就輸了罷,待回家後,再好好贏他一場便是。

註:其中詩句皆為引用。